念秋

给@阿白白白 的回文，全文字数7211

依旧是第一次尝试的题材

不够严谨也不够悬疑

请别吐槽我

心态炸烈之作

来一场菜鸡单啄

·

与黑暗为伍，用血作线，每一步都是角的蔓延。

电话铃声响起的时候是凌晨三点，张佳乐睡梦中头疼欲裂，拉过被子盖住自己的脑袋，不作理会。

有一只手越过张佳乐，拿起了床头柜上的手机，点下了接听键。

“乐哥。”电话那头是青年慌慌张张的声音，“你在吗？”

“他在睡，有什么事吗？”叶修也刚醒，嗓子还哑的很。

“叶前辈。”邹远礼貌的打了个招呼，又说，“刚刚有个女孩子满身是血的来报案，说是杀了人。”

张佳乐本就没睡熟，听了这话立马翻身而起，拿过叶修手里的手机就开始询问情况。

大概十分钟前，一名穿着白色衬衫的女孩走进了警察局。当晚值班的是两名刚从警校毕业的警员——邹远和唐昊。他们虽然在校成绩优异，但所有认知都是纸上谈兵，并没有经手过真正的刑事案件。因此，对于这种情况心里已经下了‘遭遇抢劫’的定论。

邹远见女孩的衬衫上沾满了血迹，急忙问她，你怎么了？要我帮你叫救护车吗？

女孩抬头看了他一眼，轻轻一笑说，不用了，这不是我的血。

唐昊注意到她笑起来的时候脸颊两边有两个浅浅的梨涡，十分可爱。

邹远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唐昊问她，你是遭遇抢劫了吗？

女孩摇摇头，不是，我杀了人。

张佳乐在去警局的路上了解了一下前因后果，得知女孩说完那句话后便不肯再回答任何问题。

邹远和唐昊没办法，只好将她留下，然后打电话给张佳乐求救——尽管唐昊十分不情愿。

张佳乐有挺重的起床气，一张娃娃脸上写满了‘不服干你’四个大字。

叶修一边开车一边看他，点了支烟，打算熏熏张佳乐的瞌睡虫。

一路畅通无阻，连红灯都没遇到。

到了警局，张佳乐的起床气消减了一点，但头开始疼起来了。

他睡前刚吃了药，本来这个点应该在睡梦中，被活活扯起来就得承受药效的副作用。

叶修倒了杯热水给他，关切的问，“还好吗？”

“没事。”张佳乐摇摇头，问邹远，“人呢？”

“在审讯室。”

“我去看看，打电话把方士谦叫来。”张佳乐说完，拉着叶修进了审讯室。

女孩抱着腿坐在椅子里，下巴放在膝盖上，头发散开着，遮住了脸。听见开门的声音也没有任何动静，安静的好像睡着了。

张佳乐放轻脚步走了过去，他将手里的热水放在桌上推向女孩。

叶修见此，不满的看了他一眼。

张佳乐视若无睹，看着醒转过来的女孩，问她，“你叫什么名字？”

女孩抬头看了他一眼，双眼除了刚睡醒的惺忪和茫然没有其他任何情绪在里面。

叶修皱了皱眉，这个女孩子很瘦，年纪不大，衣品不错，看起来像是个在校大学生。

可正常的大学生会在半夜来报警，浑身是血的在警察局睡着，醒过来后见到两个完全陌生的男人竟然没有一丝一毫的慌乱或恐惧吗？

“你之前说你杀了人？是真的吗？”

女孩看着他，不说话。

“告诉我，你杀了谁？”张佳乐身子向前倾看着女孩的眼睛问道。

女孩依旧只是看着他，不说话。

这时候叶修伸手轻轻在张佳乐肩上拍了拍，张佳乐像了解了什么一样靠回了椅背上。

“你的衬衫挺好看的。”叶修看着女孩的白衬衫说，嘴角带着微微的笑意，像是那衣服上干涸的血迹都不存在似的。

女孩也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服，露出一个有些羞涩的笑容。

“你来这里走了很远的路吧。”叶修的声音特别温柔，是带着点磁性的沙哑。

“嗯。”女孩轻轻点了点头。

“介意我抽根烟吗？”

女孩摇摇头。

于是叶修从兜里摸了根烟，右手掏了个打火机。

咔嚓——

火苗窜了出来，点燃了烟。

张佳乐一直在看着女孩，他看到女孩在叶修点烟的同时抬起了头，双眼紧紧盯着那簇火苗。先前的笑意和羞怯慢慢褪去，冷漠的狠厉渐渐浮现在眼神中。

叶修也注意到女孩的眼神有所改变。

“你叫什么名字？”张佳乐再次问了这个问题。

“苏安。”这一次女孩没有沉默，硬邦邦的丢下两个字。

“你说你杀了人，杀了谁？”

苏安摸了摸鼻子，“住我楼上的一家人。”

“你家住在哪？”

苏安说了个地址，张佳乐赶紧记下来，然后和叶修出了审讯室。

这时候王杰希正从大门走进来，叶修打招呼，“哟大眼儿，早啊！”

王杰希看了看外面漆黑的天幕，点了点头，“叶前辈早。”

“怎么是你？方士谦呢？”张佳乐问道。

“师兄身体不舒服，我过来也一样。”

“一样？”张佳乐狐疑的看了他一眼，“你出过现场吗？见过死人吗？见过爬着蛆虫的尸体吗？会吐吗？”

王杰希摇摇头，除了福尔马林里泡的标本，他没有见过张佳乐说的任何一种。

叶修觉得好笑，按着张佳乐的肩膀将他往外推。

“他起床气犯了，别介意。”叶修扭头和王杰希说。

王杰希笑了笑，说，“不介意。”

毕竟谁会和一个病人计较呢！

车是张佳乐开的，他心情似乎还是不好，把一辆越野开的跟贴地飞行一样。

“张佳乐，是不是给你两翅膀你还能上天啊。”叶修下车的时候觉得自己想吐。

张佳乐挑了挑眉，“我曾经想过去考飞行员。”

“那为什么没去？”王杰希问。

“因为心理测试没过。”张佳乐无所谓的说。

苏安的家在一片老楼中，小区四通八达，没有门卫。安全系数很低，而且居住人数好像也不多，很多都贴着出售或出租的广告。

苏安家在六楼，她家楼上也就是七楼。

老楼区没有电梯，三个人开始往上爬。都是身高腿长的男人，转眼就到了六楼。

张佳乐看了那扇紧闭的屋门一眼，继续往七楼爬去。

刚过楼梯转角就看见七楼屋门大开，一股浓烈的血腥味扑鼻而来。

张佳乐觉得有点眩晕，叶修也闻到了。他知道张佳乐对于血的味道还不是很适应，他从张佳乐身边挤过去，站到他身前。

屋门是大开的，站在门口就能看见屋子里面全是凝固的血。墙上，地上，天花板上，全是像涂鸦一样的大片血迹。

三个人套了鞋套，戴了手套，小心的走了进去。

王杰希没有停留，径直走向卧室。

张佳乐观察了一下这间屋子的户型，这屋子大概一百来坪，原本是个四室一厅，但这家装修的时候将后面两个相连的房间打通了，结合成了一间房。

进门原本是客厅，可眼下已经成了凶杀现场。

“你觉得凭苏安的个头和力气，能杀人杀的满墙都是血吗？”张佳乐依旧在看墙壁。

“这个几率跟你格斗课年年拿第一的几率一样低。”叶修一边说一边漫不经心的四处乱看。

“去你大爷的。”张佳乐怒骂，“这些血应该是人为涂上去的，不是杀人的时候溅上去的。”

叶修闻言，也伸过头来看。不过还没等他发表什么，就见王杰希从第三间房里走出来说，“张队，发现死者了。”

张佳乐赶紧走了过去。

“死者一共四名，应该是一家人，初步判定是失血过多而死，死亡时间大概在二十四到三十个小时之间。”王杰希不紧不慢的说。

这个房间里的墙壁上只有少量血迹，但看的出来地板与床单上都被血浸染过了，整个房间都散发着一股奇怪的气味。

受害者一家四口浑身是血的被整齐排放在床上，人早已死了，面色都是带着死气的灰白。

“一个不足一米六的瘦弱女孩能杀死一个一米七以上的成年男性，一个一米六以上的偏胖女性和两个十几岁的小孩吗？”

张佳乐一边问一边伸手检查了一下尸体。

四名尸体上都布满了深深浅浅的刀伤，看伤口应该是厨房用的菜刀。

“正常来说，不可能。”叶修紧盯着张佳乐的动作，回答道。

“苏安既然选择了自首，为什么要在杀人后三十个小时才自首？这其中的时间她都做了些什么？”

“也许是为了掩盖凶杀现场的某些证据，也许只是单纯的享受这个过程。”叶修说。

“要么凶手不止一个人，要么是这家人对苏安没有防备，所以苏安才能成功？”

“乐乐机智。”叶修夸的真情实感，张佳乐听的心情微妙。

张佳乐收回手，将手套摘下来，打了个电话回局里，叮嘱邹远看好苏安，然后又让唐昊带人来现场取证。

“小王，你去给方士谦打个电话，让他马上给我滚过来。”

“好的，张队。”王杰希点点头，从容的走了出去。

张佳乐看着他的背影，突然一笑，“我还以为他会吐，会害怕呢。”

“到底是方士谦一手培养的人，你真当他没点真本事啊。”叶修觉得有些烦闷，从兜里摸了根烟。

张佳乐眼疾手快，直接夺了过去。

“命案现场不准抽烟。”

“我就闻闻，不抽。”叶修摆出职业假笑。

张佳乐视若无睹，将烟夹在耳后，说，“跟我下去看看苏安的家。”

叶修看着张佳乐将烟别在耳后，头发被撩起了点，露出一点点白皙的耳朵尖。

他很想他的张佳乐。

六楼的门是锁起来的，没有钥匙根本进不去。

叶修指着墙壁上贴的小广告说，“要不打个电话叫个开锁的？”

张佳乐摇头，从后腰枪套里拔出枪，“谁也别想挣我的钱。”

他快速给枪装上消音器，然后对着锁芯的位置扣下了扳机。

“可是你这样需要写报告的。”叶修靠在扶梯上漫不经心的说。

张佳乐双手握枪的姿势真的是特别潇洒，头微微偏过，眼神专注而坚定，整个人飒的不行。

叶修真是爱死他这幅酷酷的样子了。

“老林写就可以了。”

枪响后，锁芯被毁失去作用，门吱呀一声开了。他将消音器拆下来，将枪塞回枪套里，扭头冲叶修一笑。

就像五年前，还未失去信仰的张佳乐一样。

叶修的心情有些微妙，脸上的表情也开始变得有点冷漠。

“又是这幅表情。”他连连摇头。

“你很快就会消失了。”叶修说，语气平淡，好似面对个陌生人一样。

他怔了一下，转而笑了起来，“我知道，五年了，我占据主导这幅身体的时间越来越短。”

叶修看着他靠近，他歪着头凑近叶修的唇，他们身高相仿，这个动作做起来丝毫不费劲，反而更加令人瞎想。

漂亮的薄唇在叶修唇角若即若离，轻轻的触碰之后又快速离开，像蝴蝶的翅膀似的扰的人心烦意乱。

“你能让我消失，但你不能控制我主导这幅躯体时的所作所为。”他靠着叶修耳边轻轻的说。

“你什么意思？”

“意思是...”他退后一步，举起右手比出枪的造型，然后对着自己的太阳穴，嘴里发出——

嘣...

叶修一步上前，同时抬手抓住了张佳乐抵着自己太阳穴的那只手，另一只手绕到张佳乐背后，将他困在自己怀里。

“老叶，你怎么了？”张佳乐好像被吓了一跳，“你抓我干什么。”

他想要扭头去看看叶修，可叶修抱的很紧，他挣脱不开。

张佳乐回来了。

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叶修终于松了口气。他松开了用来禁锢张佳乐的这个拥抱，回身的时候他看见了张佳乐耳后夹着的烟，顿时起了坏心思。他慢慢凑过去，用嘴唇将烟衔住，还不知有心有意的碰了碰张佳乐的耳朵。

“偷你的烟。”他叼着烟，看着脸微微发红的张佳乐。

“进屋进屋。”

张佳乐扭头就要往门里钻，叶修却突然一把拉住他的后领，差点就成了原地自杀。

“老叶你干什么？”

“鞋套，手套戴了吗？”叶修一脸无辜。

将手套鞋套戴好，张佳乐再一次踏进屋内。

六楼的户型和七楼基本一样，苏安的家很简单，没有绿植没有过多的装饰。张佳乐转了几个房间，发现她连相册都没有。

叶修从卫生间走出来，说，“她应该是独居，生活用品都只是单人份的，没有合居或男人生活的痕迹。”

张佳乐点点头，“我也没发现任何男人用的东西，她的家实在过于简单了。”

叶修似乎还想说什么，但这个时候楼梯上传来了脚步声，唐昊和方士谦到了。

“张佳乐，你这么大清早叫我来干嘛？我还没吃早饭呢。”方士谦站在门外就冲着张佳乐抱怨。

“你的早饭在楼上，快上去吃。”张佳乐挥挥手，十分可亲。

方士谦翻了个白眼，继续往七楼爬。

“唐昊，叫邹远查一下苏安的资料和人际关系，等会回局里交给我。”张佳乐一边往七楼走一边说。

“好。”唐昊点点头，给邹远打电话去了。

技术人员在屋内采集血样和指纹，张佳乐靠在门框上看方士谦尸检。

“诶，方士谦你们法医有医患纠纷吗？”张佳乐突然问道。

叶修第一个笑了。

方士谦指了指尸体，说，“他或许会坐起来嫌弃我给他缝的不好看。”

这一次连王杰希都没忍住，抿嘴笑了。

“你就待在这陪着尸体吃早饭吧，我回局里审审那个嫌疑人。”

张佳乐没好气的说，转身拽着叶修走了。

直到张佳乐离开，方士谦才停下了手中的动作，看着王杰希问，“你觉得张佳乐有什么改变吗？”

“我听说张队快要痊愈了。”王杰希想了想说。

“我不懂心理学，但以我对叶修的了解和他的本事，张佳乐痊愈的可能性并不大。”方士谦说。

“怎么会？张队的第二人格出现的时间不是越来越短了吗？”王杰希皱眉问。

“对，可那并不一定是好事。在以往的事件中，第二人格为了杀死主人格而选择同归于尽的例子并不少见。”方士谦解释道。

“叶前辈应该有办法的吧。”

方士谦叹了口气，“他有个屁办法，他要是有办法就不会拖到现在了。”

叶修确实没有办法，因为与张佳乐的亲密关系导致他无法冷静的对待张佳乐的第二人格。

而张佳乐的第二人格虽然总是语言挑衅却并没有做出什么过激举动。

叶修正从监控中看着张佳乐审讯苏安，正常按照规定审讯必须是由两名警员同时进行，但苏安极度不配合，张佳乐只能让另外一个同事出去。

“你为什么要杀七楼一家四口。”张佳乐问。

“因为他们太吵了。”

“你一个瘦弱的女生怎么可能杀得了两名成年人和两个十几岁的孩子，你帮凶是谁？”

“我没有帮凶，我趁着大人不在家去敲了门，小孩没有防备心直接开了门，我就冲了进去砍死了他们。”苏安看着张佳乐平静的说，“然后用他们的手机给两个大人发消息，一个一个骗他们回来，然后砍死他们。”

“那你为什么要用血涂满客厅？”

“因为我要他们知道，恶魔的角都在人间。”

张佳乐沉默不语，苏安的有问必答无疑是另一种不配合，这件案子一定有其他内情。

他站起身脱下外套，然后走到摄像头边，用外套盖住了摄像头。

“认识这个人吗？”张佳乐往桌子上放了张照片。

照片上是个长头发的女孩子，歪着头对着拍照的人微笑，笑容恬静而美好。

苏安看了一眼，原本冷漠的表情瞬间紧张起来。她没有说话，无意识的咽了口唾沫。

苏安的家里没有其他人的生活痕迹，邹远调查到的资料里她是个休学的大学生。没有朋友，和家里也没有联系，她像个透明人，哪怕失踪也不会有人在意到的那种。

“我在你卧室的枕头底下找到的。”张佳乐说，“我查过了，这个女孩叫温婉，可她在一年前跳楼自杀了。”

“你和她是什么关系？”

“你猜不出来吗？”苏安往后靠在椅背上，“我爱她。”

“爱她？”张佳乐短促的笑了一声，“可她并不爱你吧，要不她怎么舍得自杀，教你沉浸在失去挚爱的痛苦中。”

“闭嘴。”苏安突然激动起来，“都是那些人渣逼死了她。”

“所以你是为她报仇？”

“她有什么错吗？”苏安的表情突然变得极其愤怒，“她就活该被伤害吗？她只是想快点来见我才会走那条小路的，那群人渣凭什么对她做那种事？”

“还有那一家四口，我三番两次客客气气请他们晚上别吵，我说我家人生病了，他们为什么不听？就因为我是个女孩子？看起来人畜无害，所以不把我当回事吗？”

“她受了太大刺激精神不好，每晚每晚都睡不着，哪怕睡着了也总是被噩梦惊醒。她家里人早就不管她了，我必须照顾她，可我没有钱，我只能休了学去打工，我迫不得已只能把她关在家里。”

苏安眼眶里满是泪水，勾着嘴角露出一丝冷笑，“那两个小孩笑话我们，那两个大人指着我们说，不好好读书就是这个下场。他们知道个屁，我要让他们知道每个人都要为自己说过的话做过的事付出代价。”

“他们不是一家人吗？那我就让他们一家整整齐齐，都死掉算了。”

张佳乐心里觉得悲凉可又实在连一句安慰的话都说不出来。语言这种毫无实质的东西对于这个女孩已经失去了作用，她的痛苦主导了她。

“警官，你能明白吗？”她微笑着问。

·

叶修站在天台上抽烟，城市里依旧灯火辉煌，没有人会知道在那些灯光照不到的黑暗之处还有多少个苏安和温婉。

多年前，张佳乐有个搭档叫孙哲平。他们是从同一所军校毕业，一同进入市区警局的。两个人性格相投，一见如故，共同破获无数大案，年纪轻轻就成为市局刑侦正副队长。

五年前在一起抢劫案中，孙哲平进入现场交涉，为了救下心脏病突发的人质，提出以自己交换人质的要求。

张佳乐在对面大楼上的狙击镜中看到了一切，他潜伏了很久只为一击必杀，枪瞄准了歹徒的脑袋，他扣下了扳机。

他从黑暗中的楼梯上一级一级往上走，脚步声在空旷的空间里回荡，像水波一样被荡起涟漪。

叶修站在围栏边，霓虹灯的微光只能照到他的上半身，像是特意为他渡了层柔和的光。他的下半身隐在黑暗里，只有指尖一颗火光明明灭灭。

“如果每一场犯罪都像这桩案子一样的话，他可能就不会当警察了。”身后的脚步声渐渐靠近。

“你很了解他？”叶修呼了口气说。

“我即是他，他即是我。”那人慢慢走到叶修身边，是张佳乐，准确的说是张佳乐的第二人格。

“我们聊聊吧。”叶修提议。

“好啊。”他转过身靠在天台的围栏上。

叶修看着他，那围栏早已生锈，看起来若不经风，叶修突然害怕他会义无反顾的跳下去。

“我觉得我一直以来对你的判断都错了。”叶修又点了根烟，说道。

“说说看。”他似乎有点兴趣。

“你出现的主要原因不是因为张佳乐想要逃避他误杀孙哲平这件事。”

“他从来不是个一味逃避的人，是我判断失误了。”

“接着说。”

“我之前一直想不通，可今天张佳乐问苏安，说温婉如果爱她，怎么舍得教她承受失去挚爱的痛苦。”他的眼睛突然有点干涩，“张佳乐也是这样想的吧。”

“对。”他点点头，“从误杀大孙之后他就不想活了，可他想到了你，如果他死了，你就是孤孤单单的一个人了，那太惨了。”

他直视着叶修的眼睛，“所以，我就出现了。”

叶修看了他一会，突然往前一步，张开双手拥抱了他。

他有些诧异，叶修对他的态度一直以来都是冷淡的。他知道叶修讨厌他，叶修喜欢的是这幅身体的主人格，而不是他，一个被强行撕下来的谁都不喜欢的第二人格。

“对不起，我早就该接受你的，我早该来拥抱你的。”叶修在他耳边轻声说。

“张佳乐真的很爱你。”他却只说了这么一句。

他将叶修推开，“我并没有想占据这幅身体也不想伤害张佳乐，更不想跟你过一辈子，你身上烟草味儿太重了，快熏死我了。”

他笑了笑，转身往楼梯门走去，“再给我一点时间，等天亮了我就把张佳乐完完整整还给你。”

他开着车在街上兜圈，一条街一条街的跑，每过一个地方都会想起他。

想起他穿着拖鞋散步懒洋洋的样子，想起他无奈又纵容的笑脸，想起他亲吻张佳乐时的专注和宁静。

没有谁是为谁而生的。

可他，是被张佳乐强行撕下来的，只是为了叶修。

最后他将车开进了一所墓园，天正泛着微微的光，他踏着光慢悠悠的走到一座墓碑前。

“大孙，张佳乐一直不敢来见你，我能做的最后一件事就是让你听见他的忏悔，然后原谅他。”

第二人格的消失对于主人格来说应该是没有任何影响的。可当张佳乐睁开眼看见面前的那座墓碑时，他就知道他的梦该醒了。

“大孙，我很想你。还有，对不起。”

他朝着墓碑鞠了一躬，对不起，今生不能去陪你。

他走出墓园时，叶修在外面等他。

张佳乐跑过去拥抱他，亲吻他的嘴角和下巴。

——张佳乐真的很爱你。

——其实我也一样。

——END.